飖孟·卓雨清秋

【古剑·仙剑·秦时·武侠·推理·史同·诗词】杂食。长弧中,评论看到一定回复。

【菊芥久】夜雾·星辰·永昼

  

*先祝久米老师生日快乐!


前两篇很早写好,第三篇是赶着老师生日发出来的,与前两篇存在时间差,文风不适勿怪。


*完全我流,脑补过度,请不要代入史实/任何背景


bug勿究,阅读愉快!





  Part 1


  ——夜雾


  “你有读过《父归》么?”


  “有所耳闻。”


  “若是你果真读过,就会明白他的痛苦,你也便能理解,他们是彷徨中给予彼此力量的双手,而不是一方倾其所有拼尽全力和徒劳的救赎。”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笨!如果根本没有人呼唤,英雄又怎会应召而出啊!”


  ———


  一次偶然,我见到了芥川老师。


  彼时他正在南京的街头咖啡馆,夹着水烟靠着露台的一隅。白天的室内因为没开灯而显得阴暗,在这时吸烟也变得压抑,于是他索性顶着不算热烈的太阳,在屋檐下整理书稿。


  “芥川老师?”


  “啊...”明显他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就缓过神来冲我微笑。


  “原来是你,好巧。”


  曾经在一次作家集会上与老师有所交流,没想到仍然能够被记得面容,这让我很是感动。为何有这份自信,是因为当时老师的惊讶与熟稔不像是客套,而是他真的记得我这号人,并由衷地为在异国他乡遇故知而感到愉快。


  “孟君看起来,似乎比上次见面放松的多了。”


  我不由感叹老师心思之细腻,待人处事的敏感也应是作家的本能。


  “上次是老师的地盘我怎么敢放肆,倒是这回老师来了中国,身为东道主,必须尽地主之谊。”


  “我从东来,你该自称西道主。”芥川老师撩起头发,眯着眼笑了,“不过你若是愿意请客的话,亦无所害耶。”


  闲话不提,我并不宽裕,只是按照平日稍高的标准邀老师坐上游船品茗。老师将装满稿件的包放在一旁,这时我才发觉,他腰间挂着一只腰包,里面塞了一本书和几张明信片,还有信封皱巴巴地夹在其间。


  “咦?没想到宽老师说的是真的呢,老师您真的会随身带一本书啊。”


  “哎,这个吗。”老师低头瞧了一眼,眼尾的纹路温和,“是经常带着的。孟君不妨猜一猜,是什么书?”


  难题被抛过来了。


  “呃,我猜...是您新出版的作品吧?”


  “不对。”


  “初版《罗生门》?”我听说有人喜欢收藏自己的初版书的爱好。


  “也不是哦。”


  “那,难道是夏目先生的《我是猫》?”


  “答案接近,但并非老师的作品。”


  “《夜间巡警》?”


  “不是。”


  “《到网走去》?”


  “也不是。”


  “难不成,是《田园的忧郁》?”


  我知道这时候已经属于胡猜了,好在老师没有生气。


  “不为难你了,我们来聊些其他的话题。”


  “您说。”


  “孟君有看过《父归》么?”


  被突然问起这个,答案却不需要多加思索。宽老师的作品一向被鄙人推崇,虽然没赶上首演,不过我还是第一时间前去剧院观瞻。


  “这个自然,我还记得当时剧院座无虚席,甚至于有些人半蹲在过道里,结束之后靠着椅子把手抹泪。”


  “实话说,那真是相当不错的作品。”芥川老师用手指点着瓷杯边缘,“首演的时候我与菊池都在,那个时候哭的最热烈的,反倒是对情节完全熟知的他。”


  “是由于出演者的技巧炉火纯青了,还是宽老师对作品投入了不一样的感情?”


  “两者皆有吧,不过我敢断言,一定是这部作品引他想起了某些不快的事。”


  “啊?”


  “和你说的话,我尽量讲的轻松点。”芥川老师柔和地望着我,“有些事挖的太深反而不能体会痛苦与欢愉。”


  我完全同意。


  “你应当也知道菊池童年的记忆不算美好,所以,他借作品来抒发内心就很易理解了。”


  “宽老师和您讲过那些事吗?”


  “多少有些吧,不过也不算多。他只有在相当难过或者快乐时才偶尔说起一二。”芥川老师毫无保有他人秘密的优越,如此想来,选择我做聊天的对象,从另种角度来看,是代宽老师默许了人选。


  “他替自己写作‘贤一郎’,事实上,他总是将自己置于那样的角色。”


  “老师是说,对堕落道德的反叛者吗?”


  “不,其实是‘支柱’。”


  “支柱?”


  “是啊,正如贤一郎,作为家庭的支柱,同时也是弟弟、母亲、还有自己的支柱。”


  “听起来很辛苦。”


  “菊池...宽啊。”芥川老师终于对称呼松了口,像是他们平时交谈的方式吧,连无奈都有一丝撒气的意味。“总是以自己的态度和希望去做事,真是令人羡慕。虽说偶尔会因雷厉风行而给人空中楼阁和不切实际的印象,但事实上,他的务真和犀利,又如现实之刃劈开难题,所以往往使人安心无比。”


  “会有一种‘既然是他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成功’的感觉吗?”


  “没错。更精确的总结一下:既然是他做出的判断,就一定有绝对正确的理论支持和绝对完整的预案撑腰。”


  “宽老师真是有魅力。”


  “他的魅力远不止于此哦,只不过挑最显眼的给你说罢了。”


  “看来老师们的感情真是深笃。”


  “认同是一个长久的过程,而且很难变质。”芥川老师找了一个接地气的比喻,“就像烧窑,从土胚变成天青。”


  “老师,那我也有两点想要补充。”我斗胆在百科全书前卖弄学识。


  “请讲。”


  “泥土想要变成青瓷,条件之一是这土不能寻常,一定要珍惜且独特。否则烧出来的多半是陶,而非瓷。”


  “还有其二吧。”


  “是,第二点则是熊熊大火不能灭,甚至要注意温度的维持,绝不可有太大变动,否则前功尽弃,炉品必然报废。”


  “说的很不错,不过维持火焰这种问题,真正实施的时候太斤斤计较,还不如凭借经验、直觉和手感。反对照本宣科。”


  “受教了!下次见面一定要送一套瓷器给老师。”


  认真的谈话到此结束。


  后来,我将这一段经历写进日记,被友人看到时怂恿我去发表。我深思熟虑然而还是拒绝,因为芥川老师(或是宽老师?)的信任,又或许是其他原因。


  “宽老师从各个层面来看都符合普世价值观中的强大。”友人评价。


  “但是强大不等于粗鲁,而且他身边的友人们,也在以其各自的存在和特质来支撑这份强大。”


  “举个实例?”


  既然正在誊抄和芥川老师的对话记录,我便僭越地以他作为例子。


  “芥川老师拥有堪称纤细和敏感的神经,这点你反对吗?”


  “不置可否,从作品显现出的才华不可完全代指本人。”


  “所以,他与宽老师的交往,你认为是谁站在主动的一方?”


  “我想,大约是更善于表达自己情绪的菊池先生。”


  “我认为这是你的误解,当然,这也是我的一家之见。”


  友人露出一副“你又来了”的表情。


  “诚然,宽老师也许更开朗,”我深知用这个词显得幼稚,然而一时间找不到其他形容词,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但你要知道,芥川老师向来认为和宽老师在一起犹如同‘大哥’相处般安心,他自说哪怕静静地蹲在对方身边一天也没关系——当然宽老师可能不会允许他这么干。”


  “这不正是击败你观点的最强佐证吗?”


  “错。你明白存在感存在的意义吗?”


  “喂,不要说绕口令。”


  “好吧,那我换个说法,你明白一个因童年不受喜爱,缺乏理解,甚至为了佐证自己价值观的正确,偏执到为小偷顶罪而退学的人,他坚强的理由完全是被迫和自我觉醒,在此期间他明白了强大的奥义,即为强势介入,坚决执行,以不断催眠和加固自己生命方向的选择是对的,他没有辜负自己。”


  “大概。你想表达什么?”


  “我想表达的是,对于以上我所描述的大人物,对他来说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认可、依赖和若有若无的本能关怀吗?”


  友人开窍了。


  “你说的有理,好像是这么回事。”


  “当然是这么回事。”费的唇舌有价值,我气喘吁吁地得意自满。“所以,芥川老师之所以是宽老师最亲密的友人,正是因为芥川老师完全符合他内心的期待,并总能恰到好处地回应他灵魂的呼唤。”


  我一厢情愿地解释说得通了。


  “服了你。”友人长叹了一口气,“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当时芥川老师身上的那本书,到底是什么啊?”


  啊呀,总算问出来了。


  我眯起眼睛,咧起的嘴角挤上腮帮。


  “‘我鬼’先生的腰间,自然是《我鬼》。”




                            


         ·····



   part 2

  

         ——星辰


  “两人,就像白日的星子一样难以相见,但却是彼此的挚友。”


  “无法委任大事。”


  “然而依旧是不可或缺的部分。”


  ————


  “那篇文章,有你提供恶言恶语的成分吧。”


  久米正雄放下了茶杯。


  “哪篇?”


  “不要明知故问,久米。”芥川龙之介笑嘻嘻地看着久米的眼睛。


  “《无名作家》呀。”


  “喔,我明白了,你怎么突然上门,原来是兴师问罪。”久米还芥川一记上瞟的白眼。“怎么,看见山野便如照镜一般自恃了?”


  “‘虽然前路明朗,但我们之中唯有一人绝不会走上知名作家的道路,终将被浪潮淘汰’这话真的太不客气了。”芥川先是添油加醋地背诵,然后转首再度暧昧地轻声问好友,“我总没说过这样的话,我一定没说过。”


  “对你自我的人品不信任的话,就当自己说过好了。”


  “谁能想到菊池会给我一记闷棍。”芥川抓抓头发,“编辑来找我的时候我还一无所知,据他所说当时还颇为紧张地询问菊池,如此影射会否太过明目张胆。”


  “旁人会读出是影射,我们俩可从未觉得。”久米把茶杯喝到底,芥川才发现那是一杯温水。因为芥川的察觉,久米向他扬起瓷杯。“你一定以为是茶吧,毕竟前些天菊池一并也送了你。但...”


  “只有你知道是在喝温水,淡而无味。”


  “是啊。”


  芥川不说话了。


  “我知道你是不会怪罪菊池的。”


  沉默了一会,久米搭上话。


  “至于我,无辜受害。”


  “当真受害,无辜倒不一定。”虽然不再沉默,但芥川仿佛心事重重,“不会怪罪,但会迁怒。我一向于自己有清醒的认知,脾气不好的时候,我时常多心多想。”


  “事情的起因,也不是你的过错,又何必为他人迁怒自己呢?”


  芥川很感激好友完全体贴自己的心情,没有说出“迁怒菊池是不好的哦”这样的蠢话。


  “我无意深究《无名》是否有影射之嫌,哪怕完全取材于我们的求学生涯,其实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说白了,当时我看到文章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久米用茶壶给自己添了温水,“菊池好像来和我聊过‘情节的真实或虚构到底要如何区分’之类的话题,不过其他的我也是全然蒙在鼓里。当文章发表后我想,能复刻那时的氛围倒是不错,但这个山野,单从经历看的确不难联想到你,然而这样的性格和嚣张又绝对不能和你沾边。”


  “真是为难啊。”芥川同情起菊池宽。


  “真是为难啊。也不明白他创造这样一个人物是为了什么,又或许,他真的对你满含着委屈的眼泪也说不定?”


  “太过分了吧,倒是先不要那么财大气粗再说啊。”


  “就是这么说啊。”


  两个人同时闭上了嘴,随即默契地大笑起来。


  “久米,你实话实说,有没有觉得菊池是从你的角度创造了第一视角?”


  芥川带着余兴发问。


  “...你才过分吧!我好怀疑果然菊池认清了你山野的真面目。”


  久米立即打压好友的无聊。


  “不要打岔,说呀说呀,是能够感同身受的你启发了他的灵感吗?”


  “...............”


  “我想,可能是吧。”


  “别自说自话。”久米立即否认。


  芥川的脸上扬起落寞地微笑。


  “那么,果然是我的所作所为有失。”


  “都说了别自说自话。”


  久米很焦躁。


  平时芥川也是会一时兴起前来拜访的,但今天他满腹心事。


  “因为最近失眠,所以在夜晚想了很多事。”


  想了很多,所以就来找我诉苦了吗。久米不禁腹诽。


  “想了很多年少轻狂的言论,很多半路夭折的梦想。想了意气和义气,反省一下,果然我曾经也是个很差劲的沽名钓誉之徒。”


  “你这么说也太...”


  “倒不是说想批判或者埋怨菊池为什么要写出这样的文章啦,相反能这样给我当头棒喝倒也挺好的。”


  芥川善解人意地一贯温和着。


  久米却感觉自己要被情绪淹没了。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久米体味着难言的心情。该先说他夜晚不要想事情,还是劝他用什么方式抵御失眠,亦或聊些其他的,让这个话题赶紧过去吧——久米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是谁先当真,快告诉我!久米无声地呐喊。


  芥川一言不发地直视他,像是故意给他难堪一样。久米反感愈甚,但当他看到芥川真挚的眼神,这股无名愤慨似是找到一点头绪了。


  ——是因为芥川啊。


  原来如此,这种沉重的压力。


  是因为现在在他面前的,不是菊池,不是山本,更不是山野。


  而是芥川,我鬼,澄江堂主人,芥川龙之介,这个他无法忽略的挚友,相识弥久的知己同伴。


  他恍然大悟,但是羞赧让他无法开口。


  其实,是因为我的狭隘,而并非什么其他缘故。久米很想这么辩解,他如何能对好友妄下论断,更不可能一股脑地把过错推到对方的天才上。那这种一直以来隐藏在心里的不甘与痛苦难道就是公平的吗?久米又转而同情自己,当然免不了矛盾地陡增一番厌恶。


  所幸的是芥川把他拉出了循环。


  “请听我说,久米君。”


  久米下意识地抬起头。


  “我一直都认为,你是最值得我尊敬的人,我的心从未偏移,我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但,久米,正是你的纯粹和超乎寻常的认真,把缺憾化作灰尘,掩埋了一颗珍贵的心。”


  “喂...”


  “所以我想菊池也是这个意思吧,从我开始读到这篇文章就这么想了。我们是相识近乎十年的挚友,若说单纯为发泄私愤而创作文章,还不如冲到对方家的玄关前痛骂一番呢。”


  “停!”


  久米咬着牙喝止。面对抗议,芥川丝毫不为所动。


  “那么从今天起好好见识一下自己有多么强横,管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有名无名日记,就像把我和山野剥离那样类比自己。”


  怕久米不满意似的,芥川正询问他的体验。“感受到我们对你的关怀了吗,久米正雄君?”


  “我说,你够了吧!”


  久米终于爆发,看似被芥川近乎嗔怪的邀功感动,脸都要红成西瓜瓤。


  “什么无名也好、蚯蚓也好、擅自将我放在矮小的高度,不是有些太自大了吗!”


  久米几乎生气地叫喊出来了。


  “啊啊..”受了惊吓的芥川缩缩肩膀。


  “所以说,你果然还是很在意啊。”


  略显冰凉的手指点上久米的额头,惹他轻轻地眯上了眼。


  “唉。”


  他听见一声叹息。


  “只是不想看到你比我还忧伤,你怎么可以比我还忧伤。”


  “别说丧气话。”


  “你不可以的,也一定不要。”


  久米愤愤不平。


  真是讨厌的文章啊,明天一定要去菊池宽门前大声质问。


  望着芥川快要哭出来的神情,久米正雄下了决心。








         ·····


  

         part 3


         ——永昼



         “菊池宽与久米正雄的文学生涯均止步于芥川过世前后。

    

                                               ——吉田精一”



       ————


  休息日的大学里安安静静,年轻人耐不住寂寞,纷纷逃离寝室楼奔向银座。芥川的宿舍开着窗,能看到楼下空无一人的道路被阳光照射,水汽把空气蒸的模糊起皱。久米坐在他对面,两人面前放着一只半满的烟缸。


  “真想用菊池的鼻子煮香菇。”芥川忽然道。


  “这个说法,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久米不置可否。


  “哎?明明油大的话会口味鲜美呐。”


  两个人事不关己地闲扯着,门突然被打开了。差点被割鼻子煮香菇的本尊从门口递来了问候。


  “什么口味鲜美?在聊什么呢。”


  久米瞥了一眼菊池的鼻头,芥川把脸偏到一边去忍笑。


  “没什么,恰好饿了,在想待会吃什么。”


  三个人就此齐聚,他们难得见一面。同窗不再,但通讯从来没断,这次也是芥川本人的提议,两位好友欣然赴约,约好在帝大见面,菊池的电车晚了半个点,早到的久米就和芥川吞云吐雾,聊聊生活,说说文学。


  菊池赶路过来,接风洗尘的最好方式就是饱餐一顿。拿捏不定后你推我搡,好歹拐到一家小店,要上一碟天妇罗炸虾,一只汤汁滚沸的锅子,两碗足量的荞麦面。店家贴心地送上酱瓜,这样一来酒当然也是必不可少,就着热气腾腾的火锅,三人边进餐边小酌。


  “听说菊池在那边混出了名堂。”


  “什么名堂,学生再掀也起不了什么风浪。”


  “说得好,就是现在,红露的时代也还没过去呢。”


  “也不能这样悲观。前两天报纸上不还有...”


  “真是的,那家伙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我八成敢肯定,写下这篇报道的作者恐怕连鸥外的书都没有读过。”


  “现在是没有门槛了,什么人都可以发表,所以好的难出头,坏的一大片。”


  只要一个人一起话题,新的谈资就源源不断。本来志同道合的三人品头论足的时候架势就更旺盛,生怕引不起其他两人的共鸣一样。


  “...所以,再一次复刊吧。”


  “什么?”


  “再一次复刊《新思潮》吧,我们一起。”


  “咦——”


  “没什么意外的吧!”一向从善如流的菊池难得表露出一丝急切,“你们最近不是又写出了一些好东西吗?光之前说好完稿的...”


  “那倒也是,我的话少一点,久米好像很努力地写了很多张纸呢。”


  久米认真细数了一下近来尚未发表的稿件,斟酌再三。


  “能拿得出手的...至少有一篇,会不会太少?”


  “不少,不少。”菊池把头扭向芥川,“你呢?”


  “久米都有一篇,我要是一篇都没有也太说不过去了。”芥川想了想,“三篇以内吧,都是定稿。”


  “不错!”菊池突然站了起来,把芥川和久米吓了一跳,“加上我和之前已经谈好的已经够了。那么,我尽快办成这件事!”


  他慷慨陈词,言谈充满气势。


  “属于我们的时代要来了!”


  “不要对我们的同人杂志抱以太多期望嘛。”芥川笑嘻嘻地泼凉水。


  “你也说是‘我们的’,要是白干,你也跑不掉”。菊池丝毫不介意这种善意的玩笑,他把酒斟满,三个人就在已经快要烧干了的汤锅上碰杯。


  “说定了!”


  就这么一直磨蹭到天色将晚,芥川回去取了稿纸,菊池等不及,扬言今晚要连夜校对,明天就能全部勘误。芥川和久米把兴致高昂地菊池送到车站,一生的挚友将迎来短暂的分别。


  “你们俩也别闲着啊,如果还能写就尽量多写点。”


  “好,好,路上小心!”


  “喂我说认真的!”


  “知道啦知道啦。”


  “你们两个别这么敷衍啊!”


  “行了行了。”


  车停到站,芥川和久米隔着窗子把皮箱递给菊池。


  “我说,我刚刚突然在想,要是有一天咱们谁停了笔...”菊池从窗口俯身看着月台上的两个朋友,“所以趁年轻要多写点。”


  “‘我们’可是‘我们’啊,要停笔也得一起吧。”芥川把菊池伸出窗外的脑袋摁了回去,“突然一个人轻轻松松甩下别人这种事,太没良心啦。”


  “你别一下子太激动,把文学的热情都燃烧完了。”久米也跟着帮腔,“我们可还要和这个家伙打很多年交道呢,平静以待。”


  天完全黑了下来。月台被探照远方的强光炽灯打的炫白,依然明亮。


  这盏灯不会熄灭,它存在于这一瞬,也存在于某种程度上的永恒。凝固的灯线顺着铁路蔓延向太阳降落的地平,天和地交界之处,晚霞落幕时挂在天际上那丝丝缕缕的暗紫多少呐喊着昼依然未离去,并将日的余温永远留在了那里。


  火车发动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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