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盛】爱不属于他
*一些对小疯子内心活动的探索
爱就一定属于欲望吗？
将爱附会在简单的欲望并不叫单纯，只是纯粹在变形，像白色污染了黑色，也像垃圾腐烂以后的臭气。
属于长辈的威严从不需要惩罚，那么达成和解的也绝不是让步，只需要一个默契的对视，我们在共同支撑着的生活中和解了，本来也不需要分歧。
“哥，我错了。”
像偏执的父母只会因为控制失灵而愤怒，高启盛不需要浇灭这种惶恐，因为高启强不会占着那个过来人的身份给予故作姿态的指点，所以只需要让他知道，无论何时何地有一个人现在已未来将长期的漫长地属于着他，这就已经足够了，这就是信任的全部。
高启强偶尔会动怒。他的生气和在乎对等，正如他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他虚张声势的程度与他的恐惧一同膨胀。高启盛太了解他的哥哥，他唯一的兄长，他用以投射自己存在价值的镜子，他人生归流终极意义的核心。
这是从他发现自己或许并不是一个笨蛋开始的。
那时他刚考上大学，贫穷的自卑并没有告诉他原来一直以来在成绩上表现出的天才可以在高考这杆最公平的称上闪出异彩。开学典礼那天他听见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用力地说，来到这个高等学府证明你们一定会成为佼佼者，高启盛看着四周一片乌压压的人群，他起初不相信，但他很快看见了站的很远的高启强——虽然提前换上了体面的衣服，但他依旧担心自己身上的异味。高启强站在远处，同许多学生家长一样，眼睛里带着期待又唯唯诺诺的光，把漂亮的自豪和光荣全部送给高启盛。
这是他哥哥啊，高启盛心想，从小他就是家里的骄傲，可这种骄傲在优渥的富裕面前脆弱不堪。但高启强总不这么想，他非要把一切光鲜亮丽都强硬地赋予这个家最聪明的孩子，连妹妹都只有乖巧的角色可以领，却从没问过他自己的意思。
要在家里扮演一个自负者扭曲了高启盛的目光，他开始反思自己是否从未拥有过认同，只是承载了过多的责任，他本没有义务替高启强迎接软弱。可他在看到高启强的瞬间改变了主意，我是优秀的孩子，是佼佼者，是目前家里学历最高的人，是无需证明的的未来与希望。
高启盛忽然发现他不必害怕也不必躲，现实没有那么沉重，他完全可以自然地接受高启强的爱，他需要肯定，仅此而已。
他找到了门路，他要赚大钱，带着哥哥离开那个乌烟瘴气的菜场。这是个愿望，虽然土的惊人，但这和他这样可怜出身的贫苦学子正好相配。当高启盛临近大四，他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站在更高的地方俯视可以任人踩在脚底的兄长，他有这个资历，却没有这个资格。
“哥，我错了。”
膝盖同声调一起软下来。
他要聆听高启强的教诲，他自愿的，所以他低下头，再矮了半个身子，他自愿的。
当他发现高启强踏入泥沼的刹那，肾上腺素飙升出兴奋，热烈的激动泵出一背冷汗，机会来了。高启盛竟然不觉得恐惧，仿佛天生就要看到这一日，高启强向从前生命降临的一切屈辱、磨难和痛苦宣战，是命运逼迫他同可怜又弱小的过去对立，高启盛想，高启强正在杀死自己。出于保护欲还是责任感都不重要，但他们兄弟合该有这么一天，因为天才的承认需要分量，而一个卖鱼佬的肯定到底只有披着家人的外壳看起来才不那么可怜。高启盛是分裂的，他愈发想打开自己长久保护而堆叠形成的坚硬外壳，就愈发想看到高启强被迫承受那些痛击，然后将刀刃磨的锋利。
为了结果不择手段，是他的本领。
什么重要不重要，那种冠冕堂皇的话说出来，倒是和只黑了一片的卷闸门欲盖弥彰地映衬。
“我们已经在火坑里了。”
落得个一起燃烧的结局，我们已经在路上了，不是吗哥？
高启强的巴掌拍到了他的脸上，不知道是心疼多一点，还是恼火多一点。高启盛被打的眼镜歪斜，终究受伤的只有眼镜，高启盛红的发狠的眼底被高启强误读成委屈，那么一切威严又都消弭于无形，去做就是了，什么都可以，只要是高启盛想要的。
时间把高启盛打磨成高启强的影子，他们却只是对方的反面，不是那种互补的相辅相成的反面，而是用脆弱的唯一留下的一点心软连接，一旦被迫分开就再也无法阻止另一半歇斯底里和鱼死网破的反面。不同的是高启强有了牵挂，高启盛发觉线不只缠在自己这一端，他只能冷笑着接受现实，再平静地吃下同等关怀的红利。
那是他一手造就的哥哥，攀龙附凤、顺藤而生，偏偏要向上爬，那是他想要的。
谁不为自己的幼稚付出点代价。
高启盛旁观者爱人亲密的喜剧，他得到了自己曾经想要的，却再也不能完整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那些他曾经拥有过的，都随着过去，弱小、恐惧、贫困，被他义无反顾地丢出了自己的生命。
爱也不留下，欲望留下了，爱不属于他。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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